1
十七岁。
雨夜。
特斯拉梦见一只白鸽，翅骨孕蓝白火花。
他伸手。
鸽裂成交流电，劈开克罗地亚群山。
那一瞬，他误以为世界会爱他。
2
十二年后。
纽约雾港。
爱迪生把直流灯泡按进他掌心，灯丝淬成毒针：
“直流像人性，平稳，可控。”
特斯拉摇头。
掌心旋出磁场——梦里那只鸽，正以闪电节拍拍空气。
两人就此别过。
电流之战，无声启幕。
3
交流电胜利日。
威斯汀豪斯递合同：每度电抽两美元。
他提笔。
听见母亲用塞尔维亚语轻喊：
“电该像空气，免费。”
他撕掉条款。
把亿万家财折成纸鸽，投进火。
火焰蓝得透明，像理想把夜空擦出一道划痕。
4
然后。
专利被收购。
实验室被拆除。
投资人去挖金矿。
他搬进三十三层窄客房，用铅笔在窗玻璃画线圈。
把孤独拧进高频，不敢触碰。
凌晨四点。
中央公园。
他撒面包屑，白鸽落下。
其中一只羽毛带霜，左眼像坠落的晨星。
他唤她米莱娜——
塞尔维亚语里，亲爱的光。
5
雪夜。
米莱娜冻伤，蜷在他掌心轻如碎雪。
他烘了最后一块面包，一口口喂。
灯熄。
月光在铁笼外结霜。
他低声讲：旋转磁场，无线输电，梦里化电的鸽。
米莱娜抬头。
漆黑瞳孔盛下一整颗宇宙——
没说懂，却全懂。
6
翌年冬至。
米莱娜失踪。
特斯拉在雪地插满线圈，通电。
蓝色电晕织成发光羽翼，巨大得足以覆盖所有背叛。
行人驻足，以为疯子新戏。
只有他知道——
那是他给世界最后的温柔：
把思念写进闪电，把孤独燃成灯塔，替一只白鸽守夜。
7
1943 年 1 月夜。
仆人推门。
老人安详如眠。
窗敞着，雪片夹铁锈味。
桌上留一页信：
“米莱娜，我即将回到最初的闪电。
若你先到，请在光里等我。
——尼古拉”
8
纽约灯火通明。
交流电在铜线里低唱。
无人察觉，一只白鸽穿过高压电弧，翅尖带电，像执意照亮人间的星。
9
次日清晨。
米莱娜落在三十三层未合的窗棂。
喙里衔焦黑鸽羽，羽根仍闪蓝白电火。
她跳上书桌，踩碎一枚尚未风干的泪。
玻璃板下压最后草图：沃登克里弗塔，塔尖直指电离层。
她啄图纸，嗒嗒——
我来了，你已不在。
10
于是。
她飞进电流。
掠过百老汇，穿过变压器嘶吼的配电站，钻进地下电缆沟。
铜线灼热，她张翅成绝缘弧。
每飞一米，掉一片羽；
每掉一片羽，便有一粒光斑脱离——
替他烧过的亿万家财赎罪。
11
黎明前。
她跌落在沃登克里弗塔基座。
铁架锈红，像被遗忘的伤口。
她胸口最后一根白羽脱落，羽轴带电，噼啪插入湿土。
整座废塔共振，铁梁低唱：
“米——莱——娜——”
羽根处，蓝白电火爬升，冲破雾幕，在高空炸成一只光之鸽。
纽约抬头，以为极光。
电网知道——
那是交流电之父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封情书：
用孤独写成，用善良署名，用鸽羽寄出。
12
光晕散尽。
塔基只剩一截焦黑小骨，形状像折断的笔尖。
13
次年春。
废墟缝隙长出一片蒲公英，花心带电，夜放弱蓝。
流浪工程师口耳相传：
“那是特斯拉的白鸽，把灵魂拆成种子，种在每一次免费点亮你我的交流电里。”
从此，再无人收取这片蒲公英的光。
14
1949 冬。
塞尔维亚口音女人来到废塔。
Mara，特斯拉侄孙女，战争里失去全部家人，怀里只剩一张泛黄照片：
1899 实验室，老人与白鸽并肩，窗外电光如翼。
她跪下，指尖触那株发蓝蒲公英。
花茎裂开，飘出金粉，落掌心——
一枚缩微线圈，比睫毛细，仍共振 50Hz。
线圈中央刻：
“把自由交给光，把光交给她。”
15
当夜。
她宿废塔，梦里白鸽衔蒲公英掠过，羽尖滴蓝火，落地成无数细小灯泡，一路亮到贝尔格莱德、巴黎、上海、里约……
灯与灯之间，没有电线。
她惊醒，怀多一本手账，封面鸽羽纹。
最后一页：
“用故事绕成线圈，用爱情做成电容，把地球和人类谐振在一起。”
落款 1943.1.7——他离世那夜。
16
她带手账乘船抵伦敦。
科学博物馆打夜工，白天把特斯拉故事译 6 种语言，念给路人。
每讲完，掏微线圈，借阳光折射一点蓝光，照听众掌心：
“免费的光，别握太紧，它会自己找需要的人。”
17
1955。
她嫁流亡印度物理学家 Rajan。
婚礼在沃登克里弗塔下，废墟插满铝箔剪成的白羽——轻型天线，收短波。
夜里，铝羽共振，塔基轻哼，像老人在笑。
他们把新婚第一夜省下的电费，折 200 只低压灯泡，偷偷挂附近渔民桅杆。
天亮前，海面一片免费的光，渔民抬头，以为晨星坠落。
18
1960。
Mara 产女，取名 Mila——亲爱的光。
满月那天，夫妇把特斯拉手账最后一页撕下，烧成灰，和进白蜡，铸一支小蜡烛。
烛芯极细铜丝，烛面刻：
“当科技忘记善良，就点亮我。”
19
蜡烛只燃三次——
第一次，实验室停电，胚胎干细胞培养箱濒死；烛火让孵化器续命 3 小时，救活 12 万株细胞。
第二次，印巴边境夜战，前线医院断电；烛火让手术台多亮 40 分钟，救下 7 名少年兵。
第三次，2003 年 8 月 14 日，北美大停电，纽约地铁隧道黑成冰窖。
Mila 已 43 岁，把残烛带入地下，点燃。
铜芯共振，隧道壁浮现幽蓝亮带，像鸽翼展开，指引 6000 名被困者徒步走出黑暗。
火灭，铜丝成灰，灰里只剩一句：
“自由仍亮，请继续。”
20
Mila 把灰收进吊坠，继续母亲的路——
TED 演讲，难民营装太阳能灯，开源社区写下“特斯拉-鸽翼协议”：
任何企业若愿把 1% 专利收益用于公益，即可使用特斯拉之名。
首批响应者，中国无线充电初创公司。
他们把 logo 做成白鸽展翅，翅尖两道蓝白电弧——像 1899 年那只梦里飞过的鸟，终于落在 21 世纪掌心。
21
2025 年 4 月，上海外滩。
夜幕降临时，两岸 LED 屏忽然同步熄灭，只剩黄浦江面一片幽蓝——
上千只无人机会合，拼成巨大特斯拉侧脸，随后侧脸化作白鸽，扑翼之间，沿江路灯、车灯、广告屏全部复明，却不再耗电。
它们被临时接入“鸽翼共振”无线供电实验，能源来自江底潮汐发电机组。
人群惊呼，又很快安静。
广播响起塞尔维亚女声，朗读 1903 特斯拉写给《纽约时报》的信：
“我愿做人类身边那只白鸽，
衔来火种，却不灼伤任何人。
若有一天我离去，
请把我的光留在每一次免费点亮的夜里。”
22
声音落下。
一只真白鸽从外滩钟楼飞起，翅尖带电，像执意照亮人间的星。
无人知它来历。
无人睹它去向。
翅影一过，万部屏幕自燃——
同一行字悬在夜空：
米莱娜仍在。
善良仍在。
交流仍在。
爱——
免电费。
作者简介：周业明：男，汉族，党员，北京市人，祖籍山东。自幼酷爱文学，自80年代起，创作了散文、小说、歌词、报告文学等，作品多次在全国全军获奖立功。主管编写的《华夏风云录》丛书之一获中宣部＂五个一＂工程奖。系北京精短文学、世界文学艺术界签约作家，自由搏击协会官方考核认证《段位技术资格》名誉高级八段。